本書為英格蘭國王愛德華三世的傳記。愛德華三世(1312—1377)是金雀花王朝的第七位君主,在位五十年,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就,被譽為“英格蘭民族主義之父”。在國內,他沖破了執(zhí)政之初家族與國內親法勢力的壓制,逐漸將權力收歸己用,擺脫了議會的掣肘;在軍事上,出征蘇格蘭和法國,開啟了英法百年戰(zhàn)爭,從法國奪取了大量土地,使英格蘭成為歐洲軍事強國之一;在社會和經濟層面,他帶領民眾挺過了黑死病的威脅,并將英格蘭的經濟帶到新的高度,他宣揚的騎士精神凝聚出英格蘭民族精神,實施的司法和議會改革一直影響到后世。本書作者在長年學術積淀的基礎上,用通俗易懂的筆法為愛德華三世寫了一部令人耳目一新的傳記,為我們理解這位“完美國王”提供了一個新的維度,也為我們了解中世紀英格蘭提供了新的視角。
作者:(英)W. 馬克·奧姆羅德(1957—2020),英國歷史學家,曾任英國約克大學歷史系主任、人文學院院長,皇家歷史學會會士,主攻英格蘭中世紀晚期史。
譯者:彭麗華,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博士,專攻隋唐政治制度史、中英中世紀比較史?,F(xiàn)為湖南師范大學副教授。
序言與致謝
縮略語
貨幣說明
愛德華三世時期的歐洲
英格蘭王室譜系圖
法蘭西、納瓦拉、佛蘭德斯和埃諾統(tǒng)治者譜系圖
蘇格蘭統(tǒng)治者譜系圖
第一章 溫莎愛德華(1312—1322)
第二章 流亡與即位(1322—1327)
第三章 母后監(jiān)政(1327—1330)
第四章 英格蘭小雄獅(1330—1337)
第五章 家庭與朋友(1330—1344)
第六章 蘇格蘭的大災難(1330—1338)
第七章 雄獅與百合(1331—1339)
第八章 懸崖邊緣(1339—1341)
第九章 布列塔尼與回國(1341—1346)
第十章 勝利之路(1346—1347)
第十一章 為了亞瑟與圣喬治(1344—1355)
第十二章 通向普瓦捷之路(1347—1356)
第十三章 瘟疫與政治(1348—1358)
第十四章 國王的贖金(1356—1360)
第十五章 帝國初現(xiàn)(1360—1368)
第十六章 富麗堂皇的宮廷(1358—1369)
第十七章 和平時代(1360—1369)
第十八章 撤退與潰?。?368—1375)
第十九章 脆弱的統(tǒng)治(1369—1376)
第二十章 悲痛之年(1376—1377)
第二十一章 偉大的愛德華
愛德華三世的頭銜與璽印
參考文獻
譯名對照表
譯后記
序言與致謝
這本書的寫作故事可謂豐富。在“英格蘭君主傳記叢書”策劃的初期,《愛德華三世》原計劃由利茲大學中世紀史教授約翰·勒帕圖雷爾(John Le Patourel)撰寫。在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初期,勒帕圖雷爾曾就愛德華三世與法蘭西的關系撰寫了一系列觀點犀利且極具影響的論文。然而,在那之后,他專注于《諾曼帝國》(出版于1976年)及其后繼之作《金雀花王朝》(在他于1981年去世時尚未完稿)。因此,70年代初,勒帕圖雷爾就將《愛德華三世》的著述合同轉給利物浦大學中世紀史教授A. R.(亞歷克?)邁爾斯(A. R. [Alec] Myers)。邁爾斯根據已出版的編年史及雷默(Rymer)的《契約》(Foedera),按時間順序敘述愛德華三世統(tǒng)治時期,共計十章,主要內容為這一時期英格蘭與蘇格蘭、法蘭西的戰(zhàn)爭史。我認為,這是他第一次按照“英格蘭君主傳記叢書”中較早出版書籍的編寫模式,構建其書的內容與結構:前半部分概述統(tǒng)治時期,后半部分著眼于政治、治理的重要議題,并評價愛德華三世的性格及成就。當邁爾斯于1980年去世時,下半部分既未進行規(guī)劃,也未動筆。
80年代末,時任“英格蘭君主傳記叢書”總主編J. J. 斯卡里斯布里克(J. J. Scarisbrick)教授,首次聯(lián)系我來接受撰寫《愛德華三世》的合同。當時,我已著手分析、研究這一時期的國內政治,后于1990年出版了《愛德華三世的統(tǒng)治:1327至1377年英格蘭的王權與政治社會》。20世紀90年代初,亞歷克?邁爾斯的遺孀去世后,邁爾斯的利物浦同事艾倫?哈?。ˋlan Harding)與我簽訂了合同,并將重新發(fā)現(xiàn)的邁爾斯所著傳記作品的遺稿交給了我。在當時的我看來,似乎最合適的辦法是,暫不翻閱邁爾斯的遺稿,待我自己的研究工作進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再來參閱他的研究。于是,我先就中世紀后期英格蘭財政、司法、議會檔案和制度進行長期研究,直到2005年前后,才真正回到愛德華三世這個重要主題上來。在完成這本書的第一稿后,我總算在2010年閱讀了邁爾斯的遺稿。我發(fā)現(xiàn),關于愛德華三世統(tǒng)治時期的許多重大事件,我有一些觀點與邁爾斯不謀而合,而且,有一些翻譯得很好的文獻早已收錄于他所撰的1969年版《1327—1485年英格蘭歷史檔案》。但是,除了能感受到他因這一宏大著作未能完稿的沮喪和為愛德華三世寫一個輕快結局的迫切希望外,我?guī)缀跽也坏饺魏尉€索,來構建邁爾斯對愛德華三世的設想。因此,平心而論,不論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這本書是好是差,其思路并非承襲邁爾斯而是出自我自己。
2007至2010年,我擔任利弗休姆信托專業(yè)研究基金研究員(Leverhulme Trust Major Research Fellowship),后期研究和本書寫作大體也在此期間完成。我對該信托基金深懷謝忱,正是其所賜予的寶貴時間,才讓一切有了可能。我也要向約克大學校長布賴恩?坎托(Brian Cantor)教授,及接替我擔任歷史系主任的邁爾斯?泰勒(Miles Taylor)教授與比爾?希爾斯(Bill Sheils)教授致以謝意。正是因為他們幫助我分擔了其他工作和職責,我才得以接受這個研究員的職位。我在歷史系及中世紀研究中心的同事極大地拓寬了我對歷史的認知,也承受了我離開后隨之而來的負擔。因此,我要感謝蒂莫西?艾爾斯(Timothy Ayers)、彼得?比勒(Peter Biller)、詹姆斯?賓斯(James Binns)、加布麗埃拉?科羅娜(Gabriella Corona)、迪伊?戴斯(Dee Dyas)、杰里米?戈德伯格(Jeremy Goldberg)、蓋伊?哈爾索爾(Guy Halsall)、尼古拉斯?哈夫利(Nicholas Havely)、菲莉帕?霍斯金(Philippa Hoskin)、尼古拉?麥克唐納(Nicola McDonald)、理查德?馬克斯(Richard Marks)、林恩?穆尼(Linne Mooney)、克里斯托弗?諾頓(Christopher Norton)、薩拉?里斯?瓊斯(Sarah Rees Jones)、費利西蒂?里迪(Felicity Riddy)、克雷格?泰勒(Craig Taylor)、塞西娜?沃森(Sethina Watson)與喬斯林?沃根-布朗(Jocelyn Wogan-Browne),是他們給予了我諸多建議與支持。有機會加入這樣一群令人振奮的學者,在約克這一歐洲中世紀名城里寫作本書,為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感,令人心滿意足。
有機會和約克大學一群出眾的博士生一起工作,我感到格外欣喜。我真誠熱情地感謝艾利森?巴茲爾(Alison Basil)、莉薩?本茲(Lisa Benz)、菲利普?布拉德福德(Philip Bradford)、亞歷克斯?布雷森(Alex Brayson)、喬爾?伯登(Joel Burden)、凱瑟琳?卡森(Catherine Casson)、安東尼奧?卡斯特羅?亨里克斯(Antonio Castro Henriques)、萊斯利?庫特(Lesley Coote)、格威利姆?多德(Gwilym Dodd)、基思?菲爾茲(Keith Fieldes)、芭芭拉?格里布靈(Barbara Gribling)、馬克?霍尼韋爾(Mark Honeywell)、拉爾夫?坎納(Ralph Kaner)、埃絲特?凱茲克梅迪(Esther Ketskemety)、海倫?基利克(Helen Killick)、羅伯特?金西(Robert Kinsey)、海倫?萊西(Helen Lacey)、馬丁?勞倫斯(Martyn Lawrence)、喬安娜?萊恩史密斯(Joanna Laynesmith)、克里斯琴?利迪(Christian Liddy)、喬納森?麥克曼(Jonathan Mackman)、馬克?龐申(Mark Punshon)、湯姆?理查森(Thom Richardson)、莫妮卡?西蒙(Monika Simon)與丹妮爾?韋斯特霍夫(DanielleWesterhof)。我非常感謝在我指導下開展博士后研究的詹姆斯?博斯韋爾(James Bothwell)和格威利姆?多德,他們給予了我長期的建議與幫助。能與一群極優(yōu)秀的本科生和碩士生交流、碰撞思想火花也是我的一大幸事,我向他們,尤其是那些參與到我的專題“戰(zhàn)時英格蘭,1290至1360年”、寫了無數(shù)論文還“存活下來”的學生,致以最真摯的感謝。我的研究助手西蒙?哈里斯(Simon Harris)、莉薩?利迪(Lisa Liddy)、喬納森?麥克曼及希拉?斯內登(Shelagh Sneddon),從各個方面幫助我理解復雜的中世紀檔案,對此我也心懷感激。
自從我栽下我的第一棵幼苗以來,這一代的歷史學家更為辛勤地耕耘著14世紀研究這片曾經相當荒涼的土地。要列出那些曾對我的工作產生過影響的人,難免掛一漏萬。我特別感謝已故的詹姆斯?吉萊斯皮(James Gillespie),還有馬克?阿凡尼吉安(Mark Arvanigian)、道格拉斯?比格斯(Douglas Biggs)、杰弗里?漢密爾頓(Jeffrey Hamilton)、沙龍?米哈洛夫(Sharon Michalove),他們在卡拉馬祖西密歇根大學的中世紀國際研究會上組織了舉世聞名的“白鹿學會”(White Hart sessions)。與我同為利茲大學中世紀國際研究會“14世紀研究協(xié)會”召集人及雙年刊《14世紀英格蘭》聯(lián)合主編的克里斯?吉文-威爾遜(Chris Given-Wilson)、杰弗里?漢密爾頓及奈杰爾?索爾(Nigel Saul)慷慨大方地提供了他們的建議與專業(yè)意見。我還要感謝由以下機構主辦的一系列會議與研討論壇:倫敦基尤國家檔案館(藝術與人文研究委員會資助)、??巳卮髮W與諾丁漢大學、倫敦大學歷史研究院及高級法律研究院、俄亥俄州立大學、多倫多大學(美國中世紀研究會主辦)、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安德魯?W. 梅隆基金會資助)、羅切斯特大學和普拉托達蒂尼研究所。這些會議讓我有機會深入探討并闡發(fā)部分學術觀點,這些成果最終收入本書。英國國家學術院及約克大學資助了往來路費,便于我開展國內及國際訪問。
有許多同事慷慨地讓我查閱他們的原始資料筆記,并同意我將他們尚未公開發(fā)表的研究發(fā)現(xiàn)和歷史闡釋用在本書中。這里我要特別感謝阿德里安?艾爾斯(Adrian Ailes)、馬丁?艾倫(Martin Allen)、羅杰?阿克斯沃西(Roger Axworthy)、理查德?巴伯(Richard Barber)、邁克爾?貝內特(Michael Bennett)、毛里齊奧?坎帕內利(Maurizio Campanelli)、保羅?德萊伯勒(Paul Dryburgh)、克里斯托弗?弗萊徹(Christopher Fletcher)、菲利普?林德利(Philip Lindley)、瑪麗蓮?利文斯通(Marilyn Livingstone)、杰西卡?盧特金(Jessica Lutkin)、約翰?麥迪科特(John Maddicott)、艾利森?馬歇爾(Alison Marshall)、拉爾夫?莫法特(Ralph Moffat)、伊恩?莫蒂默(Ian Mortimer)、大衛(wèi)?A. L .摩根(David A. L. Morgan)、克萊門蒂娜?奧利弗(Clementine Oliver)、羅伯特?帕爾默(Robert Palmer)、約翰?卡米?帕森斯(John Carmi Parsons)、吉赫姆?佩平(Guilhem Pépin)、克利福德?羅杰斯(Clifford Rogers)、格雷厄姆?圣約翰(Graham St John)、卡羅琳?申頓(Caroline Shenton)和安東尼?維爾登(Anthony Verduyn)。在這本書的寫作過程中,安東尼?馬森(Anthony Musson)全程給予我極大的支持。先后讀過我書稿的邁克爾?普雷斯特維奇(Michael Prestwich)、安東尼?古德曼(Anthony Goodman),在本書的文本細節(jié)、形態(tài)及意義方面,都提出了許多修改意見;理查德?巴伯不吝惜時間,閱讀了全文并提出了許多有價值的見解。我要感謝約克大學圖書館與檔案館、國家檔案館、倫敦大學歷史研究院圖書館、大英圖書館提供的服務與幫助。我也非常感謝耶魯大學出版社的羅伯特?鮑多克(Robert Baldock)、希瑟?麥卡勒姆(Heather McCallum)、蕾切爾?朗斯代爾(Rachael Lonsdale)、坎迪達?布拉齊爾(Candida Brazil)和貝絲?漢弗萊斯(Beth Humphries),正是因為他們的耐心與專業(yè),這本為期甚長、部頭甚大的書才能面世,感謝羅伯特?金西為校樣、索引所做的辛苦付出。這本書中若仍有事實、理解的任何錯誤,自然都應該由我承擔。
奧姆羅德(Ormrod)、多布森(Dobson)與威爾遜(Wilson)家族多年以來經受愛德華三世對他們日常生活的侵擾,不夸張地說,即便公開表達我的謝意,也難以回報他們對我的厚愛與支持。對理查德來說,即便他感覺難以容忍這本書,但他也很少表露出來,我能完成這本書,自然少不了他的耐心與寬容。
威廉?馬克?奧姆羅德
2010年11月
人物評價
那個時代里最好的國王,最好的軍事統(tǒng)帥,最好的立法者,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父親,最好的丈夫。
——喬舒亞?巴恩斯《歷史上最成功的君主——愛德華三世》
在他的統(tǒng)治下,生活就是被統(tǒng)治。
——沃爾辛厄姆《圣奧爾本斯編年史》
自諾曼征服以來,還沒有哪位英王像愛德華三世一樣被其臣民如此心甘情愿地視作自己人。
——本書作者
圖書評價
奧姆羅德掌握了環(huán)境、動機和性格之間復雜的相互作用,不僅為一位國王,更為一個處于歷史關鍵階段的國家提供了原始且重要的描述?!稅鄣氯A三世》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值得專業(yè)歷史學家和普羅大眾廣泛閱讀。
——《泰晤士報文學增刊》
《愛德華三世》復活了英格蘭最成功的戰(zhàn)爭領袖,一個完全淹沒在時人普遍的贊美之中以致后世形象刻板的君主。這是錯誤的,正如奧姆羅德在這本匠心獨運的原創(chuàng)傳記中所表明的那樣。
——《旁觀者》
對一位英格蘭最成功的戰(zhàn)爭領袖,其研究規(guī)模大得令人生畏,但引人入勝。奧姆羅德生動的行文,精彩地捕捉了中世紀政治的個人品質。
——《星期日電訊報》
1.一部關于英格蘭“黃金時代”如何鑄就的宏大歷史,一次對于“完美國王”愛德華三世的全面展示。作為由中世紀向近代轉變時期的君主,愛德華三世在統(tǒng)治實踐中重塑了英格蘭政治基礎,推動了民族國家的形成,這份政治遺產留下了深刻印記,英格蘭成為未來諸個世紀都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而他一生追求榮譽的個人準則,締造出的英格蘭民族精神,將民眾前所未有地凝聚起來,這仍是今日英格蘭身份認同的核心。
2.愛德華三世被稱為“未來君主的標桿”,卻也因“太過完美”而沒有得到相應的研究,本書填補了這方面的遺憾。為一位年代久遠,獲得普遍贊美以致后世形象單一的君主作傳并非易事,作者打破了這一刻板印象,通過翔實資料和豐富細節(jié),生動還原愛德華三世的言語、事跡、行為舉止,亦不避諱他與父母、議會的矛盾乃至晚年的昏庸,塑造出有血有肉、在困境中突出重圍的一代君主形象,并以此評估他的性格和抱負如何決定、塑造、超越了當時的制度和慣例,一步步開創(chuàng)龐大繁盛的英格蘭王國。
3.由點及面,敘事宏大,生動再現(xiàn)14世紀歐洲風云變幻、云譎波詭的諸多事件。本書不但栩栩如生地刻畫出愛德華三世及與他同時代的英格蘭、蘇格蘭、法蘭西、愛爾蘭、西班牙、低地國家等國的重要歷史人物,而且還以人物為線索,梳理了相關的政治、外交、軍事、制度、禮儀及其變遷,也把當時歐洲宮廷、教會、社會的真實剖面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
第一章
溫莎愛德華(1312—1322)
英格蘭國王愛德華三世在位五十年有余。比他在位時間更長的,在他之前,僅有亨利三世,在他之后,也只有喬治三世、維多利亞女王與伊麗莎白二世。他的一生,基本上都活在公眾的視野里。1327年,年僅十四歲還是個少年的他便被扶上了國王的寶座。自此之后,二三十歲的他是東征西討威風凜凜的軍事統(tǒng)帥,四五十歲時,則轉為運籌帷幄坐守中央的國家首腦。之后,他逐漸衰老并最終在1377年告別了人世,時年六十四歲。在藥品匱乏醫(yī)術落后、政局詭譎兇險、高壽者寥寥的年代,愛德華三世的生命力不可謂不頑強。他比三個弟弟妹妹及其妻子更長壽,十二個孩子中的八個都先他而去。當時,軍事將帥很可能死于戰(zhàn)場、比武場,或因為長年征戰(zhàn)患病而亡,然而,他卻堅強地活了下來。當他的許多親近要員、心腹密友在黑死病中紛紛凋零,他卻一如既往有如神助般地逃出了鬼門關。年邁的愛德華三世死后,數(shù)月乃至數(shù)年間,普遍的失落感依然籠罩在臣民心頭。1377年的英格蘭,很少有人能夠記得功成名就的愛德華三世即位之前的生活,至于想比較其即位前后情況的,就更少了。
要了解愛德華三世一生經歷的大小事件、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和性格特質,留存到今天的信息大多破碎不全、模糊不清。只有殘存至今的建筑、工藝品、絲織品、家具的細小碎片,能供我們一窺愛德華時期宮廷的空間環(huán)境、儀式裝飾及舒適家居。幸存下來的主要是文字,包括編年史、著作及由當時僧侶、牧師和少數(shù)世俗貴族創(chuàng)作的詩歌,還有教堂及重要城鎮(zhèn)的檔案,以及王室官員記載的重要卷宗,特別是王室秘書處(文秘署、掌璽處)和財政部門(財政署、錦衣庫或國王內府金庫、宮室)的卷宗。由于英格蘭缺少真正的官方史學或書面論證的傳統(tǒng),且大部分作者未曾親身經歷過筆下的事件,這些文本資料所展示的愛德華三世,與真實的愛德華三世之間存在不小差距。在眾多關于愛德華三世的記載之中,僅有以下兩個例外,一是亞當?穆里馬思和托馬斯?蓋瑞關于其前半生的記載,二是讓?傅華薩和托馬斯?沃爾辛厄姆關于其后半生的記載。這些編年史家有權使用各種資料,從而保證了記載的真實性。大部分資料記載由中央政府的重要部門保管,更重要的是,這些記載高度公式化,多以學術用的拉丁文寫就,編者的自我意識和個人加工十分明顯。宮廷演講和上流社會常用盎格魯-諾曼法語,僅在以這種語言寫成的書信、請愿書及詩歌中,我們才能捕捉真實的敘述。即便是到了愛德華三世統(tǒng)治后期,英語也僅限英格蘭普通民眾使用,尚未被用于詩歌以外的書面表達或交流。
這一切為理解愛德華三世帶來了諸多艱巨挑戰(zhàn)。我們雖然可以知道他的長相穿著,了解他曾踏足的土地、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領會他在國家重要儀式上的演講,我們或許還能很快覺察出他對某些家庭成員的偏愛,對行政官員偶爾的不耐煩,與朋友之間的游樂,以及賜給親近侍從的富有感情的昵稱,但是,想要完成重建他的性格、理清他的動機這一艱巨任務,卻需要我們不斷涉及那許許多多的未知與不可知。寫這本書是為了盡可能地復原愛德華三世的人生經歷、事跡、言語、行為舉止,并據此評估他的性格和抱負在多大程度上決定、塑造、超越了當時的制度結構及政治慣例。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全面地理解既是國王也是普通人的愛德華三世。讀者也能以此自行判斷,穿越多個世紀的歷史迷霧,中世紀君主與他的當代傳記作者之間是否還能夠建立有意義的聯(lián)系。
1312年11月13日,愛德華三世出生于溫莎城堡。之后,他的生活與溫莎聯(lián)系緊密,他甚至將溫莎城堡變成了紀念其統(tǒng)治的偉大豐碑。然而,14世紀早期,英格蘭的王室住宅還相當簡單。盡管在13世紀中期,亨利三世曾新修擴建城堡,但后繼者愛德華一世熱衷于狩獵,寧愿居住在大公園的王室莊園里。愛德華二世光顧溫莎城堡的次數(shù)較多,以紀念曾在此撫養(yǎng)過孩子的母親和祖母,因此,1312年他便特意選擇此地作為自己第一個孩子的降生之地。盡管他沒有守護在王后身邊,把大量的時間消耗在莊園里的狩獵活動上,但在9月中旬之后,他還是或長或短地留駐溫莎。10月15日至18日之間,由于擔心其妻——法蘭西的伊莎貝拉可能提前分娩,他曾短暫地造訪了溫莎。不過,在伊莎貝拉的情況穩(wěn)定后,他在該月月底便前往威斯敏斯特。11月12日,他回到溫莎,正趕上了次日兒子的出生。
王子的出生日期正好是圣布萊斯節(jié)(Feast of St Brice),當王子登上王位之后,這一天就成了他施賑慶祝的日子,有時他也闡述、記錄這一節(jié)日對王室的重要性。
王子出生時,王后的叔叔——埃夫勒的路易正好在英格蘭宮廷里,傳言說他曾與伊莎貝拉決定選擇一個法蘭西國王的名字來命名新生的王子。考慮到腓力四世1308年將女兒伊莎貝拉嫁給愛德華二世是希望對英格蘭王室施加影響,這則流言似乎有些根據。但更可能是埃夫勒的路易希望行使王子教父的特權,為其取名路易,而非腓力。這從現(xiàn)代民族主義者的感情上來說可能不現(xiàn)實,但在當時卻可以理解。這個名字,也容易讓人回想起13世紀偉大的法蘭西模范君主——路易九世。后來,當愛德華三世明確繼承圣路易的王位、自稱法蘭西國王時,一個歐洲大陸諷刺作家稱他為“愛德華?路易”。不過,事實證明,選擇“愛德華”這一英格蘭特色鮮明并與前兩任英格蘭國王相同的名字,作為小王子的名字更加合適。選擇“愛德華”,是把新誕生的王子放在王位繼承序列上,表明了他對英格蘭王位擁有繼承權。而且,“愛德華”不但是其祖父、父親的名字,還是英格蘭歷史上最偉大的圣王即懺悔者愛德華的名字。未來,王子注定成為“征服者威廉之后的愛德華三世”,這也正是他后來的正式的官方頭銜。
國王及民眾有充分的理由慶祝王子的誕生。1307年即位后,愛德華二世便迫切需要一位王儲。有人擔心愛德華二世如果突然駕崩,便會引發(fā)王位繼承危機。這種擔心并非空穴來風。愛德華二世的兄長,約翰、亨利及阿方索都英年早逝。愛德華一世的第二任王后——法蘭西的瑪格麗特生下兩個男孩,即布拉澤頓的托馬斯及伍德斯托克的埃德蒙,王位傳承雖然得以鞏固,但是當他們的侄子溫莎愛德華于1312年出生時,這兩兄弟也還依然年幼。其他可作為王位繼承人候選者的王室支脈,原有約翰王小兒子——康沃爾的理查德的傳人。然而,自從康沃爾伯爵阿爾曼尼的埃德蒙于1300年死后,這一支已經后繼無人。因此,僅剩下蘭開斯特家族亨利三世幼子、死于1296年的埃德蒙?克勞奇貝克的后代——埃德蒙之子蘭開斯特的托馬斯,在14世紀早期數(shù)十年間,雖然從未覬覦王位,但他富可敵國的財富及顯赫的政治履歷,難免讓一些人將他視為潛在的王位繼承人。1290年蘇格蘭及之后1328年法蘭西的局勢均表明,王位繼承出現(xiàn)爭議會嚴重威脅一個王國的政治及道德秩序。因此,1312年愛德華二世法定王位繼承人的誕生,既讓英格蘭大松了口氣,也讓這個國家備感驕傲
據說,新生的王子身體非常健康。我們可以找到大量愛德華二世及王后伊莎貝拉接受診療的資料,卻不曾在現(xiàn)存記載中發(fā)現(xiàn)嬰兒時期的愛德華王子有任何服藥或就醫(yī)的記錄。牛津的著名醫(yī)生約翰?加德斯登在他的論著《英格蘭玫瑰》(Rosa Anglica)中提到,他曾用不一定有效卻歷史悠久的診治辦法,把王子裹在一塊紅毯子里,避免“偉大的英格蘭王之子”感染天花。盡管這個被救治的孩子經常被認為是未來的愛德華三世,但根據其他標明年代的證據推測,這個孩子更可能是愛德華一世的幼子,托馬斯或者埃德蒙。
對愛德華二世而言,若非王位繼承人的出生,這一年他都會沉浸在困頓及悲傷之中,因此這實在是一個甚好的慶祝理由。講究排場而又令人難以捉摸的愛德華二世公然蔑視政治傳統(tǒng)與社會公約,毫無顧忌地提拔他的密友——皮爾斯?加韋斯頓。他與皮爾斯之間到底是何種關系,被人廣為議論。1307年,新即位的愛德華二世不顧父親將康沃爾伯爵稱號賜予自己同父異母之弟的計劃,將這一爵位授予新移民皮爾斯,這表明他給予他心愛的皮爾斯領養(yǎng)兄弟的特殊身份。在自由而開放的21世紀,人們可以更公開地懷疑,愛德華二世與皮爾斯是否為同性戀人?但是,即便假設這兩人之間維持的是柏拉圖式關系,也不難理解為何當時上層集團的其他成員強烈地仇恨加韋斯頓。皮爾斯是一個來自法國加斯科涅(Gascony)的外來者與暴發(fā)戶。也許他愛權力給他帶來的榮耀勝過權力本身,但他對愛德華二世所產生的非凡影響,極有可能切斷了愛德華二世與其血親參謀及高級貴族之間的溝通渠道,打破了統(tǒng)治集團內部的平衡與團結。
1310年,在林肯伯爵及蘭開斯特的托馬斯的相繼領導下,貴族們破天荒地聯(lián)合起來,強迫國王接受《新法令》(New Ordinances),其核心內容便是要求國王愛德華二世將皮爾斯?加韋斯頓“流放出境,永不召回”。盡管愛德華二世一開始被迫接受了這一要求,但很快他便尋找機會推翻這一法令,并把不思悔改的皮爾斯召回身邊。1312年1月,他又下令赦免皮爾斯并恢復了他的領地。這一公然違背眾意的做法激化了貴族們的反對情緒,結果,被置于彭布羅克伯爵保護下的加韋斯頓在當年6月被沃里克伯爵逮捕,并被處死在介于沃里克(Warwick)及凱尼爾沃思(Kenilworth)之間的布萊克洛山(Blacklow Hill)。不少當代編年史家認為,11月王子的誕生,緩解了愛德華二世失去皮爾斯的悲痛,哪怕效果相對短暫。王子的誕生給他帶來的欣喜程度,從以下這件事情可見一斑。約翰?朗奇是王后的侍衛(wèi),其妻瓊則是王后的侍女,他們僅僅是因為向愛德華二世匯報了王后順利分娩的消息,便獲得了可觀的八十鎊年金。
王子的誕生,也讓愛德華二世變得樂觀,他開始尋求與王后和好。1308年,伊莎貝拉嫁給愛德華二世時,不過十二歲。由于愛德華二世對皮爾斯懷有特殊情感,伊莎貝拉的處境極為艱難。傳言稱皮爾斯曾身著代表王室的紫色盛裝,取代王后陪伴愛德華二世出席了國王夫婦加冕禮后的晚宴。盡管這一傳言的可信度存疑,但伊莎貝拉之父——公正王腓力,確實非常擔心其女在英格蘭宮廷的遭遇。很可能婚后幾年內,法國王室一直阻撓二人圓房,直至1312年春,王后在約克懷上愛德華王子?;楹笾翍焉贤踝拥膸啄昀?,王后飽嘗孤獨之苦,這從她1311年收養(yǎng)蘇格蘭孤兒托馬林便可知一二。1312年初,王后秘密聯(lián)系蘭開斯特伯爵,讓后者保證他會徹底將加韋斯頓從愛德華二世身邊趕走。隨著分娩時刻的臨近,伊拉貝莎的父親越來越關心她的安危。盡管她擁有自己的專職醫(yī)生西奧博爾德,腓力四世還是將自己的御醫(yī)亨利?德孟德維爾派來監(jiān)管其女的分娩過程。
由于加韋斯頓的去世與王子的降生,年輕的伊莎貝拉王后的政治及個人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當年11月14日即王子誕生的次日,成為公共假日,圣保羅大教堂也舉行了盛大的感恩活動。一周后,又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舉辦了類似的活動。倫敦人則享受到了更多的慶祝活動,連奇普賽德街的水道里,也歡快地流淌著美酒?!稅鄣氯A二世的一生》(Vita Edwardi Secundi)一書如此總結愛德華二世即位至1313年的成就:“我們的國王愛德華已經在位整整六年了,但到今天,除了締結了一段美好的婚姻并生下了一個英俊的兒子作為王位繼承人,他沒有取得任何值得頌揚或紀念的成就?!?p/>
與此同時,新王子的受洗禮于1312年11月16日圣埃德蒙?里奇節(jié)(Feast of St Edmund Rich)在溫莎圣愛德華小教堂舉辦。圣洗池的一塊珍貴碎片保留至今。與教皇及法蘭西商議后,愛德華二世任命圣普麗斯卡樞機司鐸阿諾德主持受洗儀式,并選擇普瓦捷樞機主教理查德、巴斯及韋爾斯教區(qū)主教約翰?德羅克斯福德、伍斯特教區(qū)主教沃爾特?雷諾茲、埃夫勒伯爵路易、里士滿伯爵、彭布羅克伯爵及老休?德斯潘塞作為王子的教父。這一事件具有明顯的政治色彩,也有很多人因缺席此次洗禮而引人注目??蔡夭状笾鹘塘_伯特?溫切爾西,可能因為是《法令》的支持者,因而不在受邀之列,愛德華二世以此來表明自己對他的冷落之意。次年5月,在溫切爾西死后,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繼任者,便是王子的教父之一,忠誠的沃爾特?雷諾茲。當然,也沒有任何與加韋斯頓謀殺案有關的人在場。心懷不滿的蘭開斯特伯爵及其同黨,事實上依然對國王存有反抗之意。
洗禮之后的慶祝活動必不可少。國王大廳的花費通常為三十鎊,王子洗禮當天的花費不算太高,為五十七鎊。一個多月之后,由彭布羅克伯爵和老德斯潘塞代表愛德華二世參加、樞機主教主持的特別法庭提議,讓愛德華二世與那些犯有錯誤的貴族達成和解。編年史家通常認為,加韋斯頓之死引發(fā)了國王與蘭開斯特伯爵之間的私仇。但是,對于政治人物而言,不存在永恒的敵人。1312年末至1313年初的這個冬天,王室家庭在溫莎度過了大部分的時間,并隆重慶祝了圣誕節(jié)。在這段相對寧靜的日子里,愛德華二世和王后伊莎貝拉出于公眾利益的考量,傳達出來的是洋溢在他們新建立的核心家庭里的天倫之樂。溫莎愛德華出生之后的一段時間里,王室家庭的情緒總體處于欣喜與和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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