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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說 三種愛:勃朗寧夫人、狄金森與喬治·桑
三个在阴影中写作的女人,三段因爱而勇敢、因爱而孤独、因爱而自由的命途
ISBN: 9787559826077

出版時間:2020-03-01

定  價:58.00

作  者:张翎 著

責  編:王辰旭 黄芳
所屬板塊: 文学出版

圖書分類: 中国现当代随笔

讀者對象: 大众读者

上架建議: 文学·随笔
裝幀: 精装

開本: 32

字數: 180 (千字)

頁數: 264
紙質書購買: 天貓 當當
圖書簡介

勃朗寧夫人、狄金森、喬治?桑是十九世紀三位傳奇女作家。她們以絕世天賦與曠世激情沖破世俗枷鎖,勇敢地愛,獨立地寫作,自由地生活,不僅攪動了當時文壇,至今也仍是對抗偏見與平庸的最強音。作者以小說家的筆力與步履,通過對三位女作家身世與故居的探幽尋溯,融合自身的文學體驗及成長,更具獨家性地揭開了她們跌宕命途鮮為人知的一面。

作者簡介

張翎,浙江溫州人。1983年畢業(yè)于復旦大學外文系,1986年赴加拿大留學,現定居多倫多市。曾獲華語傳媒文學大獎年度小說家獎、華僑華人文學獎評委會大獎、臺灣《中國時報》開卷好書獎、香港《紅樓夢》全球海外華文長篇小說專家推薦獎等重大文學獎項。出版作品有《廢墟曾經輝煌》《勞燕》《流年物語》《余震》《金山》《雁過藻溪》等。 馮小剛導演電影《唐山大地震》改編自其小說《余震》。

圖書目錄

伊麗莎白?巴雷特?勃朗寧

有一種力量叫罹病

_ 1 _

艾米莉?狄金森

有一種誕生叫死亡

_ 111 _

喬治?桑

有一種歡愉叫聲名狼藉

_ 197 _

序言/前言/后記

那些年

那些驚世駭俗的女子(代序)

小說寫得久了, 我的大多數熟人朋友都理所當然地以為我畢業(yè)于某某學院的中文系。少數幾位真正了解我背景的,在向他們的朋友介紹我時,則會說我畢業(yè)于復旦大學的“外語系”。每當此時,我總會不厭其煩地糾正他們:是“外文系”不是“外語系”?!罢Z”和“文”在別

看來只是皮毛級別上的一字之差,不值得一個頭腦正常的人為此糾結。但對我來說,這一字之差的背后,是一個巨大的觀念差別。實用主義者已經把一門語言從它蘊含的人文背景里剝離開來,把它制作成一樣簡單的勞動或貿易工具。對那種“外國語是 ×× 武器”的說法,我實在不敢茍同。我忍不住要為此發(fā)出點類似于嬰兒不適時發(fā)出的嚶嚶聲——那是我的微弱抗議,即使我的聲音聽起來微不足道,甚至有那么一點矯情。

多年前我考入的那個學科, 全稱是“復旦大學外文系英美語言文學專業(yè)”。進入外文系是一個糾結痛苦的決定,至少在當時。不,準確地說,那都不能叫作決定,因為在權衡的過程中,我起的作用遠非是決定性的。報考外文系,是許多考量因素相互碰撞之后形成的一個妥協(xié)。當時“文革”剛過去三年,記憶的陰影還緊緊尾隨著我們。我父母跟其他人的父母沒有太大差別——都希望能以自己的人生經驗為鑒,替子女設計一條遠離災禍的太平安穩(wěn)道路。在那個年代,所有的大學畢業(yè)生都由國家包管分配,工齡相同的畢業(yè)生薪酬沒有差別,所以收入多寡并不在父母們的考慮范圍。我那一生膽小謹慎卻沒有因此受益的父母,堅定不移地相信從醫(yī)是我的最好選擇,因為無論在什么年代,人總會生病,醫(yī)生在刀光劍影里也能安然生存。向來乖巧聽話的我,在那一刻卻有了一絲至死不從的決心。我想象中的高考志愿表上,每一個空格里填的,都應該是中文系。雙方經過一個頑強的僵持階段之后,最終得出了一個并不興奮卻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我不考醫(yī)學院,也不考中文系,而是用我自學了數年的英文基礎,去沖擊外文系的大門。

命運給我的嘲諷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為了謀生,我后來還是成了一名聽力康復醫(yī)師——那是多年之后發(fā)生在另一個大陸的事。

我就這樣陰差陽錯地進入了復旦大學的外文系,像個被逼著嫁了個次等丈夫的女子,多少有點無精打采。在外文系就讀的最初日子里,我內心有著強烈的挫敗感——為尚未展開就已夭折的文學夢,為置身于一群見過世面的上海同學而產生的自卑情結。興奮點被真正點燃,是在第二個學年,當基礎語言培訓階段結束,課程逐步向文學傾斜的時候。那個年代的外文系,課程設置環(huán)環(huán)相扣,相當細致全面。除了專業(yè)英美文學的必修和選修課,還有古代漢語、現代漢語、哲學、歐洲文學史課,駱玉明、豐華瞻、索天章、葛傳椝等諸位先生,都曾經是任課或講座課的老師。他們別具一格的授課風格,在我記憶中烙下永久印記。我的大學時代,原版英文資訊非常貧瘠,學生只能依賴從外文書店購買的紙質粗劣的影印本原著和文學史料(那時大家都毫無版權意識),以及學貫中西的老教授們的口授,漸漸進入一個由許多振聾發(fā)聵的名字組成的偉大文學傳統(tǒng)。喬叟、彌爾頓、莎士比亞、狄更斯、哈代、巴爾扎克、雨果、霍桑、惠特曼……他們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我在這一串熠熠生輝的名字中尋找女人,女人的名字是后來才出現的,稀少且彼此間隔遙遠,正應了一句英文成語“few and far in between”。

女人的名字雖少且間隔遙遠,但一旦出現,便帶著響亮的不可復制的獨特回聲,立刻抓住了我的心。她們在文學史上炸開了一條狹小卻深刻的溝壑,固若金湯的男人世界于是就有了裂縫。女人隨時有可能掉落淹沒在縫隙中,所以她們得奮力攀援,以求在男人的世界里立住身子,于是就有了各種奇聞逸事。比如那個帶著女兒來到巴黎,用一根雪茄和一桿羽毛筆將半個法國文壇收編到她的男式馬褲下,又讓另外半個文壇用唾沫淹沒自己的喬治?桑;還有那個與有婦之夫公開同居,使整個倫敦社交圈子避之如瘟疫,只能以男人筆名發(fā)表作品的喬治?艾略特;還有那個對每一個經過她生命的有頭腦的男人寫盡曖昧奉承之語卻終身未嫁,生前沒有署名發(fā)表過任何一首詩作,死后卻被冠上和惠特曼、愛倫?坡齊名的“美國夜鶯”之稱的艾米莉?狄金森;還有那個連下樓梯都需要弟弟背抱,卻膽敢以一場異國私奔在英國文壇上炸起一地飛塵的伊麗莎白?巴雷特?勃朗寧;還有那個讓徐志摩驚若天人,在男人和女人的懷抱里輪番索取溫暖卻最終心懷寂寞地死去的曼殊菲兒……

這些女人在她們生活的年代, 被歸入有傷風化的圈子,大多處于聲名狼藉的境地。即使依照今天相對寬松的社會標準,她們依舊是驚世駭俗的異類,但毫無疑問她們創(chuàng)造了歷史。她們師承了男人們創(chuàng)造的文學傳統(tǒng),卻沒有中規(guī)中矩地行走在男人踩踏出來的道路上。她們從男人的源頭走出來,走入了一個分支。這個分支漸行漸寬,漸行漸遠,最后成為和源頭相映生輝的另一條河流。假如從世界文學史的版圖上抹去這條分支,河流將不再是河流——至少不再是完整的河流。

我必須承認,當年我對這些女作家情感經歷的興趣,遠超過對她們文學價值的探究欲。我至今對自己幾十年前的八卦精神毫無羞愧懺悔之心。正是對她們情感生活的追索,引領我一步步地走入她們的頭腦和心智。其實,在那個男人一統(tǒng)文壇的世界里,女人的文采是不可能繞過男人而另辟蹊徑的。把女人的文學史說成是女人與男人的關系史,盡管粗魯殘酷,令人難堪不安,但離真相本身并不算過于遙遠。她們同時使用著腦子與身子,和男人的世界展開充滿智慧與勇氣的互動和博弈。她們被男人的才華刺激,同時也用自己的才華刺激男人;她們被男人的身體征服,同時也用自己的身體征服男人;她們被男人稱霸的文壇鉗制,同時也利用男人的聲望和地位,甚至男人的筆名,悄然滲入瓦解并重塑男人的世界。用英國小說家、批評家普萊切特形容喬治?桑的一句話來概括這些女人,她們都是“有思想的胸脯”(thinking bosom)。有過她們,文學不可能再退回到沒有她們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不同。

在和男人博弈的過程里,寫書的女人創(chuàng)造了獨屬于自己的聲音,情愛的,欲望的,文學的,社會的,政治的。

她們在風花雪月的書寫中,魯莽地插入了對貧窮不公、性別差距、黑奴貿易、戰(zhàn)爭、獨立等社會問題的見解,瓜分了慣常屬于男性的話題。男人們一夜醒來,突然發(fā)覺那些他們一直以為是花瓶和飾物的女人,除了對詩歌的韻腳、小說的橋段略有所知,居然也懂得邏輯和哲思。男人的心情非常復雜——震驚,疑惑,贊嘆,嫉妒,仇視,不屑……各種情緒紛沓而至,兼而有之。夢醒之后的男人迅速分化,有的成為女人最堅定的盟友,有的成為女人最堅定的敵人,有的冷眼靜觀事態(tài)的發(fā)展。分化的過程很長,一路延續(xù)至今。

對這些文學女子的好奇,引發(fā)了我想在她們的生活表層撕開一個缺口,借以窺視她們心靈真相的欲望。這個欲望由來已久,卻因故遲遲未能付諸行動。直到幾年前我辭去全職的聽力康復醫(yī)師職業(yè),贏得了時間的支配權,才慢慢開始了對她們生命軌跡的漫長探索旅途。

這個旅途始于喬治?桑、 艾米莉?狄金森和勃朗寧夫人。在動筆書寫這本書之前,我都專程去過她們的故居——法國的諾昂鎮(zhèn),意大利的佛羅倫薩,美國麻省的艾默斯特鎮(zhèn)。我在她們的臥室里憑窗站立,借她們曾經的視角,想象她們眼中曾經的世界。在她們的舊居,在她們身世的記錄中,我驚異地發(fā)現了一個事實:遠隔著大洋而居的女人們,一生中也許有機會見面,也許永遠沒有,但她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心里藏著一份惺惺相惜。勃朗寧夫人曾經以羸弱之軀,冒著感染致命肺炎的危險,在寒冬里穿越半個巴黎去尋找喬治?桑;艾米莉?狄金森臥室墻壁上掛著的唯一飾物,是勃朗寧夫人和喬治?艾略特的畫像……原本素不相識的她們,從世界看待她們的目光中,認出了彼此是知音。在男人的世界里,她們是數目稀少卻忠貞不渝的盟友。

在她們故居采風途中,我也曾探訪過她們的墓地,在她們的棺槨或墓碑上留下了我的密語,有時是一張紙條,有時是一塊石頭。她們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舊跡,使我漂浮在半空的靈感砰然落地。站在她們墓碑前,我感覺自己觸摸到了她們的靈魂。我猜測著她們在今天的世界里會怎樣生存。是略微容易一些?還是更為艱難?其實,疼痛沒有可比性,艱難也是。前世有前世的齷齪、羞辱、辛苦、輝煌,今世有今世的。假如后世有人會想起今世的寫作女人,能在今世寫作女人的墓碑放上一塊石頭,如同我給前世寫作女人擺上的那一塊,已很奢侈。

離開她們墓地,我知道我的路還會持續(xù)下去,我還會走入曼殊菲兒、喬治?艾略特、弗吉尼亞?伍爾夫、簡?奧斯汀等女作家的人生。在未來的日子里,我也會在她們的墓碑放上我的紙條,我的石頭。

或許,還有我的書——關于她們的書。

張翎

2019年10月16日

編輯推薦

勃朗寧夫婦驚世駭俗的私奔由“丑聞”變成傳奇。他們的愛情是否始于童話終于神話?

現實中她閉門隱居,詩歌中她是狂野的夜鶯。從寂寂無聞到眾聲喧嘩,女王隱士狄金森如何迷之存在于生前身后?

讓整個法國文藝圈動蕩不安的喬治?桑,是異類?天使?女權先驅?

她們是十九世紀文壇三張恣意自由的面孔,同時又是互為鏡像的靈魂知己——勃朗寧夫人崇拜喬治?桑,狄金森崇拜勃朗寧夫人。她們留下了偉大的作品,也留下了重重疑團。

本書作者循著在三位作家的作品脈絡與生活舊跡,一路追尋撥開積塵,再現三段傳奇命途。

精彩預覽

現實

每一個狂喜的瞬間,代價必是傷悲

每一個狂喜的瞬間

代價必是傷悲

那尖銳和震顫的程度

恰恰與狂喜相配

—— 艾米莉?狄金森

詩第31首

在給蘇珊的一封信中,艾米莉引用了同時代詩人朗費羅《雨天》中的一句詩:人生皆有漏雨之時。用這句話來詮釋艾米莉自己的生活,尤其是最后十五年的生活,似乎極是合宜。狄金森家園比艾默斯特鎮(zhèn)上所有的房子都結實,可是再結實的房子也無法與歲月抗衡,遲早會有漏雨的時候。

父親在波士頓孤獨地去世后不到一年, 母親突發(fā)中現實每一個狂喜的瞬間,代價必是傷悲風,從此臥床不起,神智不清,時常埋怨兩個女兒為何不給父親留門。母親在床上一躺就是七年,艾米莉和妹妹維妮負擔起照顧母親的一切瑣碎事務。母親自年輕起就生性冷漠,從來不是那種“你惹了禍會趕緊跑去找她”(艾米莉語)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艾米莉童年時的母親,其實是哥哥奧斯丁。生病后,母親的心志被嘩變的軀體囚禁久了,漸漸摩擦出些無可奈何的柔軟,母女才開始親近起來,因為母親已經成了孩子,而孩子正在成為母親。

除了照顧母親,艾米莉也從母親手里接過了管理狄金森家園上上下下一應雜務的責任。母親和狄金森家園耗費了艾米莉很多心神,這一階段她的詩作急劇減少,但她依舊和朋友們保持著熱切的通信聯系。她一生累積的大量書信中,有三分之二書寫于生命的最后十五年。

母親和狄金森家園還不是艾米莉最頭疼的事。艾米莉腦殼里繃得最緊的那根神經,源頭在常青居。

確切地說,源頭在一個和常青居相關的女人。

1881年秋天,母親臥病的第六個年頭,艾默斯特鎮(zhèn)來了一男一女兩位客人。不,他們不是過客,他們來了,就沒想走。男人叫大衛(wèi)?托德,是艾默斯特學院新聘的天文系教授,他本人也是艾默斯特學院畢業(yè)的。女人叫梅布爾?魯米斯?托德,是那個男人的妻子。女人的身份略微復雜一些,得用好幾句話才可以說得清楚。她是音樂家,畢業(yè)于波士頓的新英格蘭音樂學院,主修鋼琴和聲樂。她也是畫家,會在客廳天花板的鑲邊上描圖,在自己衣服的領邊和袖口上繪甜豆花。她還是作家,結婚前就已經在報刊上發(fā)表過小說。

這只是女人來到艾默斯特之前就已經具備的身份。來到艾默斯特之后,女人還將具備更多更炫目的身份。比如說,她將跟隨她的天文學家丈夫,到許多艾默斯特人做夢都不會夢見的異域去追蹤觀察日食,并將他們的探險經歷寫成跌宕起伏的書。她還將成為最有魅力的職業(yè)演說家,用音樂家特有的神韻和小說家特有的激情,論述諸如日本民情和婦女解放運動這樣的話題,把聽眾的情緒煽動得如一鍋滾水。當然,她最得心應手的話題,將會是艾米莉?狄金森的詩。當這個女人走進與她住過的華盛頓和波士頓相比實在窄小閉塞得可憐的艾默斯特時,她絕對沒想到這里將是她人生最寬闊的天幕,她即將步入并“居住在無限的可能性之中” 。其實,我最想說的不是女人的身份,而是女人的容顏。隔著一個多世紀的距離,來看女人在那個時期的照片,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合宜的形容詞。明眸皓齒,漂亮,好看……哪個都對,可哪個也只說出了女人容顏的一個側面。沒有一個形容詞,可以全面概括那些照片帶給我的整體沖擊。和那些身著黑衣、直發(fā)中分、腦后梳個髻子的清教徒女性相比——即使是艾默斯特的才女蘇珊也無法逃脫這個框架的束縛——這個叫梅布爾的女人實在有些出奇,她把艾默斯特低矮的天挑出了一個窟窿,街上就有了風。她和那些女子的不同之處,不僅僅是在容顏和裝束上,更在神情、身姿、步態(tài)上。她有一樣那些女人生來就缺乏的東西: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欲望。自她一腳踏上艾默斯特的地盤,她背上就落滿了各種目光。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告訴過別人:“每一個見到我的男人都想吻我?!?p/>

這對夫妻帶著一個孩子,是他們的女兒,叫米麗森,才一歲多,還不會說很長的句子,卻長著一雙深邃、充滿好奇的眼睛。這雙眼睛將會在未來的日子里派上大用場——它們將記錄一段歷史。

托德夫妻還沒來得及撣去箱籠上的灰塵, 就迫不及待地來到主街拜見艾默斯特的第一家庭。都是拜碼頭,卻各有各的心思。大衛(wèi)是來叩謝他的雇主的——奧斯丁是艾默斯特學院董事會最重要的成員,已經在學院司庫的位置上坐了整整八年。而梅布爾想在艾默斯特的社交圈尋找自己的一席之地——她早就聽說了常青居聞名遐邇的晚宴和沙龍。

梅布爾在常青居留下的第一印象,無異于電閃雷鳴。

當她的裙裾窸窸窣窣地擦過客廳的波斯地毯時,墻上掛著的那些古老油畫仿佛也被刷了新。五十二歲的奧斯丁的目光落在二十五歲的梅布爾身上時,他感到了疼。他們中間相差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可以是一代人,也可以是一個朝代。奧斯丁覺察到了從未有過的生命的迫切感,但他把它藏住了,而且藏得很深。整個晚上他都有些心神不寧,竟然沒有注意到客廳燈光沒有照到的那個角落,有另外一雙眼睛也像他一樣,被這個陌生的女人灼傷。那是他的長子,已經二十歲的奈德?狄金森。

從此,托德夫婦成了常青居的???。從常青居窗縫漏到街上的鋼琴聲和歌聲里,突然有了新的旋律——年輕,強盛,狂野不羈。常青居的郊游和野餐隊列,也變得更為壯觀。常青居全體成員對托德一家的歡迎,最初是協(xié)和一致、毫無雜音的,然后漸漸地,蘇珊有了戒心。蘇珊的戒心不是因為丈夫,至少那時還不是,而是因為她留意到了兒子的神魂顛倒。蘇珊手足無措,幫她忙的是梅布爾。梅布爾使用了一種最決絕的方式,徹底斷了奈德的念想:她愛上了他的父親。奧斯丁和奈德父子中間,就此留下了一條連死亡也無法愈合的傷痕。

奧斯丁和梅布爾之間的欲念,大約是在第一眼就萌生出來了,可是他們真正跨越那條“盧比孔河”(奧斯丁和梅布爾日記中的用語),向對方表明心跡,卻是整整一年后的事,因為他們中間,還站著一個威嚴的上帝。清教徒祖先的血液,流到他們身上,尤其是奧斯丁身上時,依舊很濃烈。又一年過去了。在上帝警戒的目光下,情欲不敢輕舉妄動。

托德夫妻抵達艾默斯特的第三年,奧斯丁和蘇珊最鐘愛的兒子,八歲的吉伯死于傷寒。蘇珊痛不欲生,整日足不出戶,身著喪服以淚洗面,常青居變成了一座冰冷的墳墓。奧斯丁終于無法抵擋梅布爾手里高舉著的那束火把。

欲望終于從書信的城堡里突圍,在身體上找到出口。

他們依舊沒能擺脫上帝。在后世存留下來的大量書信和日記中,上帝的痕跡無所不在。梅布爾一遍又一遍地要求奧斯丁書面陳述蘇珊在婚姻生活中的“罪狀”,以證明他們的婚姻是不蒙上帝祝福的——這個女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有了留存史料的心機。而奧斯丁雖然未能如梅布爾所愿寫下對妻子的控訴狀,卻也一次次地向梅布爾保證:“我們在一起的生活和新雪一樣潔白無瑕?!眾W斯丁對常規(guī)的定義,更是達到了維多利亞時代偷情修辭學的巔峰,比當今時代超前了一萬年:“常規(guī)是給那些不能強大到可以自洽,或者可以遵從更高級的偉大法則的人所預備的——在那個法則里萬物和諧并存。”

梅布爾用崇拜上帝的目光崇拜著奧斯丁,她讓他覺得連替他吻去靴子上的泥塵都是一種榮幸。和那個“一想到男人就會變成石頭”(艾米莉語)的蘇珊相比,這個女人才真正擁有打開奧斯丁靈魂的鑰匙。他們在日記里不厭其煩地記下每一次幽會的情形,小心翼翼地隱去地點和人名,用符號來替代某些不可言說的細節(jié),比如做愛。他們用大衛(wèi)和維妮的地址通信,收到信后又用自己的筆跡抄寫對方信里的內容,然后將原信銷毀。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維護奧斯丁的名聲,盡管奧斯丁的名聲在那時早已成為皇帝的新裝。

奇怪的是,對這樁連鎮(zhèn)上的狗都知曉的丑聞,艾默斯特人卻表現出了出奇的寬容,沒有人當面質問過那對“狗男女”,或說出讓兩家難堪的話語。與霍?!都t字》中的海絲特相比,梅布爾的命運實在是個無法想象的奇跡。她丈夫大衛(wèi)的默認和呵護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還是奧斯丁在艾默斯特的特殊地位——他在公眾事務上舉足輕重的決策力和表現出來的正直無私,使得鎮(zhèn)民們很難不投鼠忌器。他們需要他,遠勝過他需要他們。

最初把梅布爾引進狄金森家園的,不是奧斯丁,而是蘇珊——那時兩個女人還沒有交惡。蘇珊是第一個把艾米莉的詩引薦給梅布爾的人,聰慧如梅布爾,她用半只耳朵就聽出了里邊的天籟。梅布爾仰慕艾米莉,時常來狄金森家園小坐,在艾米莉的鋼琴上為艾米莉彈奏音樂,一展夜鶯般的歌喉。艾米莉在樓道的陰影里靜靜地坐著傾聽,卻從不下樓,只是在梅布爾結束之后,吩咐用人送上一杯雪莉酒,一束花園里采摘的野花,有時里邊夾雜著一張致謝的便條,有時是一首小詩。詩多是隨手寫下的,可梅布爾總認為是專門為她而作的,艾米莉并不去刻意糾正。兩人隔著樓道的交情維持了五年,一直到艾米莉去世。

梅布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艾米莉,是在敞開的棺木里。幾年之后,當她成為艾米莉詩歌和書信的編輯,以艾米莉知音的身份在美國四處巡回演講時,她最忌諱的話題,就是她一生并沒有真正面對面地見過艾米莉。艾米莉去世四十六年后,奧斯丁和蘇珊的女兒瑪莎?狄金森?比安奇出版了一本艾米莉的書信集和回憶錄,取的書名便是《與艾米莉?狄金森面對面》,暗諷的就是這件事。

奧斯丁和梅布爾急切地需要一個安全的幽會地點,狄金森家園自然而然地成為首選。他們幾乎隔一兩天就要在狄金森家園幽會,通常是在餐廳那張黑色的馬毛沙發(fā)上。

而就在這個房間的一個角落里,擺放著艾米莉的第二張寫字臺。艾米莉白天喜歡在那里看書寫字,正對著窗外金銀花的濃郁樹蔭。有時哥哥和梅布爾會把幽會地點遷移到書房,那正是艾米莉去暖房侍弄花草的必經之地。梅布爾在日記中記下了無數個欲仙欲死的時刻,通常是早上或午后的幾個小時,冬日壁爐里的柴在燃著噼啪作響的火苗,夏日金銀花枝條輕輕地叩擊著窗戶。而這時艾米莉便被無形地囚禁在樓上的臥室里,不能也不愿下樓。

沒有人問過艾米莉的感受。

幸好母親已經去世,不用去聆聽那些緊閉的門后發(fā)出的可疑聲響。

在梅布爾的日記中,曾經有過這樣的記錄:一個月里她做愛二十一次,其中十二次是和奧斯丁,九次是和丈夫。看到這個記錄我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能使兩個如此杰出的男人同時感到滿足和幸福,而又如此成功地遏制了這種三角關系中不可避免的競爭和嫉妒?當然,奧斯丁對大衛(wèi)的沉默給予了豐厚的報償,他松開司庫的錢囊,給大衛(wèi)加了工資,并撥出預算給他建造一個他渴望已久的天文臺??墒谴笮l(wèi)對奧斯丁的友善并不是出于茍且的忍讓,而是發(fā)自內心的敬重和尊崇。用當今爛俗的話,可能就是所謂“人格的力量”。兩個男人之間維持了一段不可思議的君子般的友情,直到奧斯丁去世——那是他們相識十四年之后的事。

奧斯丁和梅布爾的婚外戀, 將艾米莉置于一個極度尷尬的位置。一邊是和自己有著多年交情的閨蜜加嫂子蘇珊,另一邊是自己一奶同胞的親哥哥,艾米莉的同情無論朝哪邊略有傾斜,都會碰上荊棘和刀刃。一個隱居多年的女子,和大多數親友都維持著隔門對話的方式,卻任由自己唯一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間,被另一個女子時時侵占,艾米莉的心境可想而知??珊笫罋埩舻臅胖校坪鯖]有找到艾米莉對哥哥婚外情的任何評論,無人知曉艾米莉的腳究竟踩在哪個陣營。這事只有三種可能:一是奧斯丁在把艾米莉的信交給梅布爾之前已經做過刀剪處理;二是梅布爾拿到奧斯丁修剪過的信后又動了第二次刀剪;三是艾米莉的確在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而沒有像她應該做的那樣,在道義和感情上公開聲援她的嫂子。

艾米莉的沉默情有可原,這與她在家中的經濟地位有關。父親身后并沒有留下遺囑。作為一名老辣的律師,父親不可能不知道遺囑的重要性。父親是刻意的,他是想讓奧斯丁在自己身后不受法律條文約束自由地調動家族財產,來維持兩個終身未嫁的妹妹的所有需要——他信得過兒子的人品。奧斯丁的確沒有辜負父親的信任,終其一生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維持著狄金森家園和常青居兩頭的所有開銷,盡可能讓兩個妹妹衣食無憂??墒?,這種財產分配方式也讓艾米莉姐妹倆陷入了另一個窘境:她們完全沒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錢。親友曾經注意到可憐的維妮幾乎總是沒有零花錢。天性敏感的艾米莉,不可能不產生一絲寄人籬下的凄惶感。無論她與世界保持著怎樣清高的姿勢和距離,她也明白不能和錢包交惡的簡單處世道理。

可是她的沉默并非完全沒有底線。

那兩只愛鳥頻繁而持久地幽會, 每次都在狄金森家園。漸漸地,奧斯丁萌生出另找一個幽密去處的想法。他想從父親留下的家產里割出一塊地來,供托德夫妻建一座樓房,作為自己和梅布爾的第二個約會地點。這樁土地轉讓需要全體狄金森兄妹的首肯。維妮簽了字,艾米莉一直沒簽。她知道她一旦簽字,本該屬于侄子奈德的家產,就會留下一塊空缺。沒人知道艾米莉到底是用什么借口來敷衍哥哥的,總之她把這個底線一直守到去世——這是她能做的極限,死亡使她的一切努力歸零。艾米莉在1886年5月19日下葬,而就在二十天后的6月8日,艾米莉尸骨未寒,這塊地就改姓了托德。這塊土地的轉手不僅在奧斯丁與蘇珊、奧斯丁與他的兒女之間,而且在維妮與蘇珊、維妮與侄兒女之間,都挖下了一道永遠無法填補的鴻溝。

后來梅布爾如愿在這塊地上建起了鎮(zhèn)上第一座安妮女王風格的樓房,廚房里有一條備用樓梯,據說專為奧斯丁所設——為了能躲過下人的眼目進屋。這座取名為戴爾家居的樓房,幾經轉手遷移翻修,如今依舊屹立在離狄金森家園和常青居很近的一條街上,默默地散發(fā)著時光特有的霉味。值得一提的是,戴爾家居所在的街名叫春街。和狄金森家園所在的主街一樣,這條街名與住宅的身份有著或明或暗的貼切。

這就是艾米莉最后幾年的生活狀況。陰郁和難堪似乎成了狄金森家園空氣中經久不散的氣味。艾米莉這時才意識到:年輕時她在詩中發(fā)出的每一聲尖銳狂喜的呼喊,日后她都得一一支付痛苦的代價。

不,這樣的描述雖然還算準確,卻不夠全面,因為艾米莉生命中的最后一絲陽光,也是在這個時候照進狄金森家園的——那就是羅德法官。

奧蒂斯?菲利普?羅德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官,曾任職于馬薩諸塞州高等法院和馬薩諸塞州最高司法法院,是艾米莉的父親愛德華?狄金森的老友。這位比艾米莉年長十八歲的男人,和艾米莉渴望建立深邃精神交往的那種權威男性形象嚴絲合縫地相符。當艾米莉還是牙牙學語的孩子時,羅德已經是艾默斯特學院的學生。他時常到狄金森家園做客,兒時的艾米莉或許坐過他的膝蓋,聽他講過故事書。然而羅德和艾米莉作為成人之間的單獨往來,應該是在父親去世之后。

大多數學者和傳記作家,都把羅德和艾米莉之間浪漫關系的開始,推算到羅德夫人伊麗莎白去世之后??墒钦嬲@露破綻的還是艾米莉自己。艾米莉喜歡在舊信封上寫字,就是這樣一個寫了詩稿的信封,暴露了羅德的名字和郵戳,把他們的通信日期提前到1872年至1873年間,那時離伊麗莎白的死,還有四五年。

艾米莉生性極為謹慎,連給希金森的信,都要差人去二十里外的地方郵寄——她不愿讓人知道她和這位文壇名人的關系。艾米莉寫給羅德的信更是如此。她用的是遠房表兄的郵政地址,而且總是差遣下人去寄——為的是保護羅德的聲望,一如梅布爾想保護奧斯丁的聲望一樣??墒遣恢獮楹伟桌蚓沽粝铝诉@只信封,也不知為何這只信封竟逃過了奧斯丁和維妮鷹一般的眼睛?;蛟S手稿的數量過于龐大,難免有一兩條漏網之魚。艾米莉在給朋友的信中,也提到了1875年羅德單獨到狄金森家園探望她的事,那時離伊麗莎白去世還有兩年。那次羅德似乎在狄金森家園待了整整一個星期,用艾米莉自己的話來說,羅德此行是“和我在一起”。后世對艾米莉和羅德法官私密交往起始點的描述,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幾乎接近心虛——維多利亞時期式的體面觀,沿襲了一個多世紀。

羅德夫人去世后,艾米莉和羅德的通信達到了熾熱的程度,他們約定每個周日都給對方寫信。每一天,艾米莉都陷入或是寫信或是等信的甜蜜焦慮中,她把絕無可能收到信的星期二,稱為“非常深的抑郁之日”。羅德的信可能已是火柴之下的灰燼,可是艾米莉給羅德的信的草稿,還幸存了十五封——當然,都是刀剪之后的殘片。羅德算得上是艾米莉靈魂的知己,他們都對莎士比亞的劇作癡迷。在羅德贈送給艾米莉的禮物中,她最珍惜的不是戒指和手鐲,而是一本莎士比亞全集索引。

在殘留于世的信件中,我們可以讀到下邊這些大膽火辣的句子,火辣得幾乎讓我們忘記了艾米莉身上標志性的白衣:

將我監(jiān)囚在你的身體里吧 —— 那是帶著薔薇花香的刑法

你知道的,因為你知道所有一切……(信紙上方被撕去)在離你的渴望如此之近的地方睡臥,在夢中能撫它;因我是不安的眠者,會常常在你的臂彎旅行于愉快的夜晚,但你會用臂膀托扶著喚我回來,不是嗎?(張蕓譯)

夫人去世之后,羅德多次到狄金森家園看望艾米莉。

成了單身男士的羅德,已經不適合單獨和一位單身女士見面,于是羅德便帶了他的兩位年輕侄女同行。他們抵達艾默斯特后,奧斯丁的兒子奈德就會心領神會地陪兩位年輕女士外出逛街,而把羅德獨自留下。羅德和艾米莉碰面的地點在左客廳,根據一張狄金森家園的平面圖,這個地點離奧斯丁和梅布爾幽會的餐廳,相隔了一個過道和一個食品儲藏室,而和作為奧斯丁與梅布爾第二個聚會點的書房,也隔了一條過道,所以相對安全。但這么多次的來來往往中,孕育著多少個尷尬碰面的可能性,然而他們似乎沒有在時間和地盤的劃分上撞過車。不僅艾米莉和羅德始終沒有和那一對愛欲之鳥撞過車,艾米莉自己也多次成功地躲開了隨時可能闖進狄金森家園的梅布爾。這是一種默契,誰也不用說,可是誰都知道。維多利亞時期就有這點好處:人們可以心照不宣地合謀體面。唯一的一次穿幫,是由不在這個合作體系中的蘇珊造成的。據蘇珊后來的回憶,她有一次偶然走進狄金森家園,撞見那個白衣隱士躺在羅德法官的懷里。

那些年狄金森家園左客廳到底發(fā)生過些什么?我們只能從艾米莉殘留的信件草稿中尋找蛛絲馬跡。

我不會洗滌我的胳膊,免得除去你在上面碰觸過的痕跡。

將柴薪從歡喜的火焰下抽出來, 并不等于撲滅了歡喜。

你難道不知道,當我緘默不語,當我拒絕你時,是你最愉快的時候?你難道不知道,那個“不”字,是我們托付給語言的一個最野性的詞?(張蕓譯)

這些句子都是在奧斯丁和維妮的刀剪下逃出生天的。而那些未逃過劫難的紙片里,又會藏匿著什么樣的狂野?

終身未嫁的老處女維妮,在和哥哥一行行地瀏覽艾米莉的信件時,到底經歷了怎樣面紅耳赤的尷尬?劫后余生的信件殘片最終被梅布爾的女兒米麗森發(fā)表時,幾十年已經過去,“白衣神話”滾動了半個世紀,已經滾成真理。它不再單獨屬于艾米莉個人或狄金森家族,它已經屬于整個美國,它需要所有人的小心呵護。米麗森發(fā)表這些白紙黑字的信件,已經無法在那個神話的堅壁上啃出裂縫。

羅德的侄女艾比也曾嘗試過對這個神話下嘴。在羅德和艾米莉作古很久之后,有人向艾比詢問當年的情景,她的回答充滿了尖刻的敵意:“小蕩婦——我還不知道她呀?

我該說我實在是知道。德行放縱。她想男人都想瘋了。甚至想得到羅德法官。腦子進水,還真是。”

可是沒用。艾比有自己的軟肋:羅德法官沒有后裔,他身后的全部家產將歸于住在他家照顧他起居的兩個侄女。艾米莉若嫁給羅德,艾比姐妹得到的遺產就會大大縮水。用今天的話來說,這是利益沖突,艾比的話該大打折扣,不足為信。

每個國家都有神話,撕毀神話者是人民公敵。從這個角度來說,艾比是個罪人。

艾米莉想過嫁給羅德嗎?當然想過,她離婚姻其實已經很近,近得幾乎讓她自己也吃了一驚。而且,艾米莉是那個主動的求婚者。艾米莉母親去世沒多久,羅德注意到了艾米莉的消瘦,便戲謔地稱她為“巨人”(Jumbo)——這是當時動物園里一只大象的名字。 艾米莉在信中回應道:

最甜蜜的名字(指“巨人”),可是我知道一個更甜蜜的 —— 艾米莉?巨人?羅德。你會同意嗎?

這就是典型的艾米莉式的挑逗性修辭,即使在求婚這樣本該一本正經的事情上。艾米莉是天生的玩火者,她那嚴謹虔誠得幾乎有些乏味的父母親身上的血液,在融匯成她的生命時,不知哪一個環(huán)節(jié)飛進了一點火星子,艾米莉就成了與他們迥然不同的人。她不需要真正經歷男人,她生來就知道男人。她善于把男人點成一盞盞明亮的燈火,她喜歡那些光亮,那些熱度,可是她絕不會走近到燒焦自己的地步。

艾米莉最終沒能和羅德結婚,后世的流行說法是因為羅德急劇惡化的健康狀況。這個說法經不起哪怕最輕微的推敲,因為從羅德夫人去世到羅德自己去世的七年間,羅德有過許多正常健康快樂的日子。一個承諾只需要一分鐘。一封承載著這樣承諾的信從艾默斯特到薩勒姆——羅德任職地——只需要一天。而一個簡單的婚禮,至多也只需要一個星期準備。艾米莉的指縫里流過了許多個可以這樣做的日子,可是她沒有這樣做。

因為她明白歌唱到最狂野的節(jié)拍上時,就該收了。艾米莉深知愛情的本質,她曾這樣解釋過愛情:

多么瞬間即逝 —— 多么不檢點的東西

總是錯的 那是愛

充滿歡樂的神靈……

“瞬間即逝”“不檢點的”“錯的”才是愛情帶來的快樂的本質。愛情不能長期收藏,一收藏就要變餿。與其說艾米莉錯過了一個可以成為妻子的際遇,倒不如說艾米莉躲過了一場彼此毀滅的悲劇。一想到艾米莉離開狄金森家園嫁入白發(fā)蒼蒼的羅德的家中,與那兩個身上散發(fā)著霉味的嚼舌侄女終生為伴,我不禁打了個寒噤。艾米莉多么驚險地逃離了一場噩夢。

其實羅德也是。

羅德寫給艾米莉的信,至今未浮上水面,也許已經被永遠銷毀。而艾米莉寫給羅德的信,不過是些草稿片段。

所有針對文本言之鑿鑿的研究,其實都基于一個靠不住的假設:這些信的正本確實被寄出過。值得一提的一個花絮是,1892年,即艾米莉去世六年后,艾米莉詩集的頭兩卷已經面世,艾米莉的名字也漸漸為人所知,奧斯丁突然收到了一封從《自然雜志》社轉來的信。一位波士頓的無業(yè)游民聲稱手頭藏有 E. D. (即艾米莉?狄金森)寫給“親愛的薩勒姆”的信,信中“含有一絲玫瑰色的浪漫色彩”。

他甚至說其中的一封信里夾著一縷頭發(fā)。幾乎所有的人都會立刻聯想到這可能是艾米莉寫給羅德的信的正本。那位無業(yè)之徒隱晦地提到了錢,可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奧斯丁從他手里購買過這批信件。

如今這位無業(yè)之徒的來信還封存在艾默斯特學院的檔案藏品中,可是他聲稱所擁有的那批 E. D. 信件卻一直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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